哈尔滨“脑瘫村”实录｜人生好难，幸而有你，窗有光，粥还暖 ...

骆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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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AKER 哈尔滨记者 李玥 王坤 / 文 赵亮 / 摄 王坤 / 视频导演 实习生 王晓悦 记者 赵亮 李玥 / 视频拍摄 实习生 张健楠 / 视频制作

■该纪录片全程真实拍摄，ZAKER 哈尔滨为关注该题材付出极大诚意。

■谢谢你愿意付出宝贵的 12 分钟，将它全部观看完。

■假如身边有这样的孩子，希望我们都能尽所能帮助他们。

■特别感谢在本片中出镜的所有老人与孩子们。愿亲爱的孩子们早日康复！

近日，一起备受全国关注的案件开庭审理，起因是一年前 9 岁脑瘫女童被亲生父亲和祖父推下河中溺亡。

故事破碎、绝望，充满争议，也是中国 600 多万脑瘫家庭的一个缩影。

在哈尔滨，也有一群被 " 第三代 " 改变命运的老人。在本该跳跳舞、旅旅游、打打牌的年纪里，为了子女，为了子女的子女，为了家，她们急匆匆放下了一切。背井离乡，推起推车，在头发花白时再次当起母亲。

很难说，在黑龙江省海员总医院儿童康复中心方圆不过三公里的范围内，希望和绝望，惊喜和痛苦谁能战胜谁。为了治疗，百余名脑瘫儿童和亲人常年租住于此——有人叫这里 " 脑瘫村 "，它将一拨又一拨被 " 塌下来的天 " 砸中的不幸家庭，裹挟在一起。

" 村 " 里，充斥着小推车，里面坐着的孩子大部分过了 " 坐小车 " 的年龄。推车的绝大多数是头发花白的奶奶或姥姥。寒来暑往，她们把 " 村 " 当成了 " 家 "，也当成 " 战场 "。

没有人知道这场 " 战争 " 何时结束，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胜利。但 " 脑瘫村 " 里的饭香，在一日三餐时准时飘出，从未间断生活的暖意。

早上 7 时 20 分，是 " 村 " 醒来的时间。

一辆一辆小推车倾巢出动，" 涌 " 向一道之隔的黑龙江省海员总医院。

" 大部队 " 到达前，6 岁的小宝和 " 站友 " 早早已经到位了，提前来上 " 早自习 "。相约提前到十分钟，两个孩子较着劲，从 15 楼拽着扶手一步一步地爬楼梯，比比看谁站得久。

身后的小宝姥姥则把刚在早市买的小米塞进早早奶奶的大兜子里，她知道她来时匆忙，没来及买。

7 点 30 分，孩子们都被送进康复室，坐在走廊里小板凳上的老人们又开始了一天中的 " 话聊 " ——有些怕给子女添堵、外人不懂的 " 硬核 " 聊资，只能拿到这儿来说。

他们彼此并不知道真实姓名，互相一直称呼 " 谁谁奶奶 "、" 谁谁姥姥 "。

在这里，孩子们是 " 站友 "，康复训练的第一目标，就是能早日站起来，早日独立行走；老人们则是 " 战友 "，共同打气。

老人们的微信群虽建了，用得几率却远不如 " 腿 "。带着孩子互相串门；租一楼的种了菜挨家送送尝个新鲜；有免费体检结伴坐车去查查；周六周日是雷打不动的集体逛超市日。孩子们的衣服是 " 共享 "，一个一个传着穿；谁家有大大小小的难事只要吆喝一声，肯定有人搭把手 ……

在旁人看来，他们更像是 " 瞎子背着瘸子跑 "。因为大家 " 都一个命 "，慢慢地，自己也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幸。她们已经 " 成熟懂事 " 到从不向远方的儿女哭诉。尽管，每家都是 " 倒霉的命运 "。

小宝姥姥是村里的 " 厉害人 "。目前 " 村 " 里敢要二胎的，只有她家。

这不仅意味着今后的开销更大。从今往后，照顾 " 病老大 " 的任务就彻底落到她一个人头上。

明知重负将越来越重，58 岁的小宝姥姥还是拍着胸脯给姑娘打了保票，" 再生一个，你们就管老二，老大的债，你妈给你还 "。当妈的永远见不得姑娘为难，更怕姑娘的家散了。她怀抱着这个比小猫还弱的外孙子，取名 " 小宝 "。

为省钱，她没舍得租一楼或是带电梯的房子，" 差七八百呢 "。五楼的楼梯，只能让脑梗没痊愈的老伴也从老家过来帮忙，前年老伴还能一口气抱上 5 楼，去年要在三楼半歇会。到了今年过了春节，就要在二楼和四楼歇两次。

" 毛坯 " 租屋里，一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，饭碗三只，筷子三双，凳子是四罐奶粉桶用胶带缠在一起的 " 组合体 "，窗帘是一条旧床单。这个简单得有些寒酸的小家里，最多的就是各种药瓶。好多家具，都是从五大连池老家一路背过来的。

" 可着我造，家不能散 "。这几乎是每位 " 村 " 里奶奶、姥姥支撑到现在的力量。

一天治疗加吃饭就得 300 块钱，再加上租房子，一个月需要至少一万块。因此，和小宝姥姥一样，留在这里照顾孩子的，绝大部分正是奶奶姥姥们。

老人们把孩子们送进康复室。很有经验地，等上几分钟，阳阳奶奶悄悄推开一条门缝，宽度刚好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的孩子，而孩子注意不到她们。随后，小宝姥姥和燕儿奶奶很默契地一个把着一个肩膀，扒门缝又不互相挡着。

小宝又摔倒了，他显得有些烦躁，回头一个劲儿叫 " 姥姥 "…… 门外的姥姥有些按捺不住，但她还是没有进去。

她承认多少次都想过这孩子降生到人间，就够不容易了，为什么还要让一个病孩子遭这样的罪，治不好就不好吧！可不行啊，不能让 " 自己的不舍得 " 耽误了孩子啊 !

在这个走廊里，所有人最大心愿就是 " 能走 "。等将来有一天她们不在了，孩子能自己照顾自己、养活自己，得对孩子有个交待。

孩子们或许永远不知道的是，为了这个交待，" 妈妈们 " 偷偷地哭了多少回。更不知道的是，有的人倾家荡产，已经把后半辈子养老的房子给卖了。

" 妈妈们 " 展现给孩子的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容。在我们的镜头前，她们也是一样。讲起这些悲欢，始终乐呵呵的。

过惯了 " 咬紧牙关的日子 "。一开始受不了，不敢带孩子出门，就怕别人 " 那样 " 的眼神。最受刺激的是看到别的老闺蜜在朋友圈里晒娃。

尤其是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——最难捱。

可慢慢地，她们像带了 " 放大镜 "，每天只专注于孩子的优点和进步。哪怕只是会个四点爬，往外蹦几句话，也会让她们觉得顿时浑身都是劲儿。

她们成了 " 第二次母亲 "，以 " 失去自我 " 为代价。小宝姥姥的母亲八十多岁，已经老年痴呆，分不清外间是冬天夏天，尽管万般揪心，她还是选择留在异乡；早早奶奶 " 自嘲 " 一家 5 口人分在全国四个地方住，有时都忘了管哪叫家；锁柱奶奶靠一把把便宜药撑着，舍不得去做手术 ……

可是，希望仍在。

在小宝的毛坯租屋里，姥姥舍得给买的玩具只有拼图，小矮桌上还摆着幼小衔接的数学语文两套卷子，已经做了好几章 …… 她计划着将来小宝能走了，要和其他孩子一样去上学。

再难的日子里，她坚持没有卖掉老家的老房子，一是因为楼层低。另一个原因是，马路对面就是学校。

" 妈妈们 " 的涌入，近几年让这里的租房市场一涨再涨。

在黑龙江省海员总医院儿童康复中心主任周大勇记忆中，当时康复中心 2015 年刚从江南院区搬到江北时，附近小区房子出租价格才每个月四五百元，四年的时间就已经涨到了一千四五百块。

出租屋比起病房，更像是 " 家 "，治疗的小患者中有一半选择了住在医院附近。

在周大勇和同事们看来，脑瘫村的妈妈们是孩子最好的治疗师。康复的最终目标是让患儿回归社会、回归家庭。正是因为姥姥奶奶毫不犹豫地当起了母亲，年龄小的患者才越来越多，治疗才越来越及时。

未来，他们也许并不能痊愈，也许还是无法与常人无异。可是无论如何，他们曾在行走的起点，有 " 妈妈 " 紧紧牵起手，也替他们扛起了希望。

尾声

傍晚，" 妈妈们 " 和孩子们也结束了一天的康复治疗。" 脑瘫村 " 里的饭香味开始飘出。

远处是路，近处是家。

奶奶在一旁鼓掌，锁柱一遍遍地练习走，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地摔着，直到楼下邻居用杆子捅天棚的抗议声再次响起 ……

姥姥搂着小宝躺在床上和老家的小弟弟视频，看着两岁半的弟弟在小广场上踩着滑板车飞快地奔跑，他隔着手机对弟弟喊 " 哥哥想你 "；

燕儿从奶奶手中接过 " 村 " 里别家送来的礼物——一只天蓝色的毛绒小象，她熟练地把它翻过来，四条腿逐条做起按摩，她还给小象起了个小名，叫 " 赶快好 "……

医院周边自然形成 " 脑瘫村 "，多是老人带着孩子。

他们来自全国各地，是中国 600 多万脑瘫家庭的缩影。

编辑 王剑青

值班主编 王坤